#邪簇邪
#不会说很矫情的话,随缘看懂
黎簇从他的小破公寓楼走出来,径直走到我面前,肩膀上披着路灯的暖光。
“我正想给你打电话。”他说,凑近了一股烟味,“你的人,什么时候能撤走?要么换一批好的,否则我整天感觉自己被监视,很不舒服。”
“就是要这样,否则你不放飞了?从楼顶飞。”
我手揣在口袋里,示意他跟我走。
冬天很冷,凌晨两点,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。我把他带到几条街外的夜宵铺子,坐下来要了些东西,他四下看着,我问:“不知道这里?”
他说:“不知道。”
很好,在这儿住了几个月,不知道家门口的店。
我说:“那你刚才准备去哪。”
他看了我一眼,不说话了。
我没有深究的意思,用脊椎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。
他垂下眼睛,眼底一片青灰,脸颊凹陷,很久没打理的刘海下面隐约有伤口。
十五分钟以后,黎簇手边叠着两个空碗,又叫了一碗面,饿死鬼一样吃得满头大汗。我很想问他是几天没吃正常东西,但犹豫了一下,忍住了。心里叹气,觉得有点好笑。过去一直是他希望我多说点,事情结束不到半年,变成我为了跟他交流,不得不绞尽脑汁选择措辞。
他吃了一会,我想了一会,最后很轻地问,“好吃吗?”
他不知道我作什么妖,看了我一眼,这一眼让他意识到我并不是忽然大姨妈来了母性爆发,于是他吃面的速度无意识地慢下来,直到最后完全停住,鼻尖和额头都冒着汗。他捏着筷子,手边叠着两个空碗。这个狭小的铺子没有装空调,但是烟火气已经将周围蒸得很暖了。
他的眼眶也跟着烤红了。忽然之间。
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。
我慢慢地说,“这就是为什么活着这么苦,我们还不去死。”
黎簇脸上的表情非常奇特,一层坚硬的壳似乎已经产生了裂纹,仿佛隐隐约约能看到十七岁的影子,又好像没有。
他把脸埋进面条的水雾,眼眶通红,有一大颗泪滴到滚烫的面汤里,他用筷子搅起了很多的面,拌着苦涩塞进嘴里。
我也吃起自己面前冷掉的羊杂汤,又在黎簇家沙发上凑合了半个晚上,第二天乘飞机回到杭州。我撤走了自己留在黎簇生活里的所有东西。再度听到他的名字,已经是一年之后。